嘘,关山在此 著名作家不敢下笔的庄浪美景
文春霞 /文 刘晓义 /图
对于著名作家气势磅礴地奔赴大关山,匆匆一瞥云崖山水,匆匆一瞥朝那湫雨雾后,呼啸而去,不留名篇佳作的事,一直记在我心上,时不时要认真思考,为什么会是这样?
有一天,还真想明白了。
作为一个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的人,还算明白:不是每个作家每走过一个地方,一个景点,就必须要写点什么、能写点什么出来的。因此,我丝毫没有责怪作家们的意思。如果我的责怪可以让他们为关山写点东西,那当然又得另当别论。
作家们应邀游览关山景区,而没有文字留下来,这实在不怪作家,当然也不能怪云崖寺不够美,不能怪朝那湫没能给作家们以创作的灵感。
真的,不能怪关山,不能怪云崖寺。因为作家们有两次、三次专程游览关山的,比如杨显惠和叶舟二位老师。杨老第一次来云崖寺的时候,天气真好,这个好,只是云崖寺的好。因为当时好些大城市发着橙色高温预警,就连山外的小县城,洒水车来回地跑,人还是难以在发烫的路面上行走。而云崖寺的天气正好。头顶上,天蓝得让人吃惊。让人吃惊的还有洁白、轻灵的云彩。那云彩不高不低,就在半空里悬浮着。那情形,不由得让人多情起来:这云朵,是单为我遮阳的吧。空气清凉而温润,深呼吸,五脏六腑里都是甜丝丝的清凉。
那天,攀爬过云崖寺主峰后,年逾古稀的杨老提着单反相机,率先开始攀登金瓦寺。大约因为叶舟不喜欢拍照,相比之下显得异常沉静老成。他静静地登山,静静地停下脚步观察路边的一根草,一棵树的时候,我也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会惊飞他刚刚捕捉到的诗句。在半山腰的一座庙宇前,叶舟微闭了眼,席地而坐,坐了很久,起来时说:“真想一直在这里坐下去。”听他这样说,我仰头寻找他身后庙宇的匾额,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引得这位大作家生出这样的想法。叶舟大约觉察到了,丢过来一句:和神不相干。
出山的时候,杨老跟我商量:“我想带老伴过来,在云崖寺住半个月。刚才看见山里有个避暑山庄,似乎没向外开放,你能不能给我联系下?”这件事我没办成。由于客观条件所限,那座避暑养生园没有留宿的功能。
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两位老师不约而同地想在云崖寺做长久停留。三年后,他们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暮春的阴雨天里,再次造访云崖。而在此之前,两位老师似乎还分头到过云崖寺。一个为着绝壁上的佛,一个为着原生态的山水林木。
几年来,他们还是没有为云崖、为关山写下点什么。这次,和县里的记者合力拽住叶舟,恳求他为庄浪说几句。面对着高射炮般的摄像头,叶舟老师拿出大作家的风度和学养,侃侃而谈,当说到这一句:“梯田是庄浪人和大自然相处的最恰贴的方式……啊……哈!”然后大叫着逃离镜头,重复着这句话,问是不是说得很好,说有这句话就很够了。可是,一到云崖寺,叶舟老师就蹭蹭地第一个攀上了最高的佛窟,最后一个下来。看得出,他的心思还是在云崖,他的心里眼里,也还是云崖,和云崖千年的时光。这些时光,他没看透,没想透,他不会轻易张口。
在这个下着冷雨的暮春里,和杨老同行的女作家乔叶,望着隐现在茫茫云雾中的朝那湫,似乎也有些茫然。我带着足够的崇敬和十分的胆怯走近她,想职责所系,应该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朝那湫的神奇传说和悠久的历史文化。我真这么做了,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的和想的相距就像万年前的华胥女娲母女和我的距离一样远。乔叶认真地听我说,还用她睿智而清澈的眼睛,做出惊奇、神往的表情来配合。这样一来,我就说不下去了,若她用怀疑的、甚至不屑的目光来应付我的业余讲解,也许会激起我捍卫关山、捍卫始祖故里朝那湫的勇气和斗志来。她那样温厚、那样善解人意,我就说不下去了。
我在乔叶面前不能神采飞扬地解说朝那湫,是不是和作家们不能写出大关山、云崖寺和朝那湫的境况有点类似?
应该是这样的。乔叶回去后,写了篇文章,其中写庄浪的章节,选择了云崖寺的桃花。云崖寺的桃花!那是我们庄浪最普遍、最不起眼的啊。在乔叶们到达庄浪的前几天,春花正好的时候,随便哪座梯田上的桃花,都比云崖寺的桃花好千百倍。那么会写、那么能写的著名作家乔叶,为什么不写写云崖的丹崖碧水、古佛古木,以及那奇秀的林海苍茫?只有一个原因,匆匆一瞥之下,她怎么肯通过看得见的一星半点,妄写千年古寺和万年原始林木?而以她的聪慧和历练,更不会因写朝那湫而沾惹始祖故里之争的是非。
同样的,沉默而宅厚的漠月老师写给庄浪的文字中,也小心地避开了大关山,避开了云崖寺,先把笔触放心大胆地落到神话传说上,接着稳稳当当地收笔于庄浪梯田。
当我想明白这些后,我不再纠结于大作家是否为关山写下什么。大作家以及一切大大小小的脚,其实是另一种笔,是一种能直接在大地上书写的笔。
“嘘,关山在此!”当你从百里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到关山,来到云崖寺,来到朝那湫,跟喧嚣的同伴来这么一句,便是献给关山最恰贴的诗句。
